星期二, 5月 08, 2007

「創造」、「工作」與「安息」

劉國偉 /香港基督徒學生福音團契總幹事



引言

工作與安息的概念在創世故事中佔有獨特的地位,在記述上主創造天地的過程中,加入工作與安息的信息,當然是作者的刻意安排。創世故事不單表述上主創造天地的大能大力,也同時展現出天地創造以後,置身其中的人,要怎樣在上主的創造之中生活下去的指引,工作與安息也就在創造的故事中,穩守這個位置,成為創造神學中不可能忽略的課題。

本文以創世記第一章一節至第二章三節為主幹,藉著探討「創造」的神學含義,進而討論「創造」、「工作」與「安息」的關係,試圖透析創造的規律,達至「工作」與「安息」乃建立一個整全的人神關係所必須的結論。

二、創造的神學含義

若要從創造神學的框架去探討工作與安息的神學含義,便不得不先處理「創造」這神學概念。按創世記第一章所述,可以引申出「從無造有」、「從亂到序」及「繼續創造」三個基本神學概念,筆者嘗試在以下篇幅作出扼要的介紹,目的在於建構一個為探討工作與安息的基礎神學背景。

從無造有

創世記第一句話:「起初,神創造天地。」清楚界定神就是創造者,這是基督教信仰的起點,但這句話除了確定有一位神是天地的創造者,及天地是經創造而來,我們無法從此明白「創造」的定義和內涵,何謂「創造」便構成我們理解整個創造天地的關鍵。

正如有學者指出,創世記一章一節原文有七個字,這七個字意義重大,是全本聖經的基礎、骨幹。1 按文句結構,「神」是這節經文的主詞,凸顯出神是主角,不單凸顯出祂是創造故事的主角,更可以說是整個「五經」的主角,作者毫不含糊的指出神在時間的起始創造天地,也就帶出神是天地萬有的絕對開始,也是絕對的第一因。相信上述的結論並沒有太大的爭議,意思也相對明確,而需要較大力氣去處理的是「創造」這個字。



「創造」(bārā)這動詞在舊約聖經中共出現四十八次,在創世記中出現十一次,2最引人注意的是所有48次與這動詞相連的主詞都是神自己,3 完全沒有例外,這個絕非偶然的現象,顯示舊約作者對此字的特殊用途有一種額外謹慎的態度,筆者同意Erickson的觀點,就神學用法來說,這個動詞表達了神創造工作的獨特性,並且與人類只能從已經存有之材料來塑造和製作各種東西形成對比,4 對於認為bārā與舊約其他含有「造」的意思的動詞意思相同,可互換使用的觀點,筆者實在有「無此需要」的感覺,5 在修辭特色來說,bārā這字的獨特地位是無容置疑的。

然而,單憑bārā這動詞並不足以達至創造是從無造有(creatio-ex-nihilo)的神學結論,縱使正如前段的論述,從無造有的概念並沒有被排除在這個字的意義以外,6 卻並不足以達成這結論,所以需要借助其他經文作進一步的闡釋。有學者指出,從無造有(cretio-ex-nihilo)這概念,大約在兩約之間馬加比時期才正式出現,7這概念在新約經文中,也頗為成熟,雖然有關經文大都並非直接論述創造的意義,8卻和諧地蘊藏了這個神學觀點,從側面看過去,可見從無造有在第一世紀的基督教神學中,已是一個普遍被受落的概念,其中較直接的經文例如羅馬書4章17節:「亞伯拉罕所信的,是那叫死人復活,使無變為有的神……」,所謂「無變為有」正是從無造有的相同表述;歌羅西書所言:「祂在萬有之先;萬有也靠祂而立」(西1:17),亦認同萬有由神 (這裡是指基督) 所立,並且從無(萬有之先)造有。

從無造有的中心概念,表明了神的絕對權柄,神並非靠賴一些既有的材料來創造天地,萬有之出現皆因祂從無造有,所有受造物都是服膺在創造主的大能底下,而創世記一章一節這經文與使徒約翰所寫的彼此和應:「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這道太初與神同在。萬物是藉著他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約1:1-3),有學者指出,bārā這動詞帶有「創造」更深一層的意義,直指神至高獨一的權柄和大能,9 這與約翰所描述的神與萬物的對比,而凸顯神的權能,可說非常吻合。

從亂到序

然而,創世記一章從第二節開始,卻為「創造」帶來另一個觀點:「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創1:2)這節經文予人一個印象,就是在神的六日創造以先,已有所謂「先存物質」,「地」、「淵」及「水」都似乎在神開展祂的創造以先便存在。

從六日的創造過程中,我們可以歸納那是一個從沒有秩序演化為秩序井然的過程。有學者指出創世記一章一至二節的經文結構展現了創造的兩個步驟,10 按此思路,則創造的神學含義除了「從無造有」之外,應包含其他的意義,而「從亂到序」(From chaos to order),則構成「創造」另一個重要部份。若果按字數多寡和篇幅作比較,不難得出從無造有並非創世重點所在,或者至少並非作者想突出的重心,反之,在「從亂到序」方面卻落墨甚多。

我們在這裡給「空虛混沌,淵面黑暗」作簡單的釋義。第二節所言「空虛」、「混沌」含有「亂七八糟」或「雜亂無章」之意;11 再參照以賽亞書第四十五章十八節「祂創造堅定大地,並非使地荒涼,是要給人居住。」,「虛空」一字在此譯作「荒涼」,與「給人居住」相對,則「空虛混沌」可理解為「雜亂無章且不適合人居」之狀態,也就是說是一種沒有秩序的狀態。

至於「淵面黑暗」,作者明顯也是要突出一種沒有秩序的狀態。「淵面」是神創造的一部份,詩篇所言「你用深水遮蓋地面,猶如衣裳」(詩104:6),當中的「深水」正是同一個字,12很明顯的,遭淵洋遮蓋,被黑暗包圍的大地,確是一種「雜亂無章且不適合人居」之狀態。

在這種沒有秩序的狀態底下,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開展祂創造天地的第二個步驟。祂從分光暗開始,將一切從混亂演化成秩序,就在「從亂到序」的創造過程中,神造出了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空間。這一切都是在神的覆翼之下,經文所提及的「運行」乃是「盤旋」的意思,有如母鷹展開雙翅柔和地在小鷹之上飛翔,13 祂分光暗、分天與水、分地與海、造出植物、擺設日月星辰、造出各種動物,一切井然有序,最後,祂照著自己的形象造男造女。



繼續創造

我們不難發現,第六日創造所記載的,比第一至五日的記載有明顯的區分。最基本的不同包括以下四項:
比較上帝造人的過程,相對造日月星辰及動植物等之描述,明顯不同。
只有人類被指出乃按照神的形象所造。
神將管理的職使交予人。
神宣佈有關食物的安排。
然後,創世記二章一至二節寫道:「天地萬物都造齊了。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經完畢,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在人類被造以後,神造物之工完畢以先,創世記記載了上述第三及四項,此兩項相對於「物質受造」屬完全不同之範疇,這涉及受造天地的繼續營運,包括神將治理之責交予人類,而食物的供應則表明了生物的基本生存供應,都在神的創造計劃之中。

其實創世記所展現的創造畫像並非靜態的,有所謂「神後續的創造工作」14早已蘊含在六日創造的經文中,如此,「創造」的神學含義也就包含因受造的新生事物所衍生的後續性工作,例如「水要多多滋生……」(創1:20),「地要生出……」(創1:24)等等持續發生下去的事情,正如創造第六日神所宣示兩項繼續營運的安排,表明「繼續創造」(creatio continuua) 屬整個創造計劃所不可缺的一環。有學者概括地指出,繼續創造最重要的一點乃指出被造世界能繼續存在的原因在於神不斷的維繫力,神不單從虛無中把世界造出來,也不斷維繫著它。15

約伯記如此寫道:「祂若專心為己,將靈和氣收歸自己,凡有血氣的就必一同死亡,世人必仍歸塵土。」(伯34:14-15),這節經文表明若果沒有神持續的保守,受造之物早已滅亡。新約希伯來書明言「常用祂權能的命令托住萬有」(來1:3),萬有之起源和維繫兩者都是出於神的工作。由此觀之,按創世記第一章的經文結構分析,「繼續創造」融合於整個創造工程,而「創造」的神學含義也就包含了「從無造有」、「從亂到序」及「繼續創造」三個層次。

三、工作是人參與上帝的創造

創造天地的記載本來就是神的一項工作記事,所帶給讀者的第一個印象,就是神是一位「工作的神」,祂有計劃、有層次地完成了祂命定的創造奇工,包括了「從無造有」、「從亂到序」及「繼續創造」三大層次。「從無造有」凸顯了神的絕對權柄和大能,祂是創之主,也就是工作之主;「從亂到序」展現了神的創造工作的方向及祂的本性與喜好,所以聖經說「神看著是好的」,16表明了神欣賞自己的工作,也成為人類最重要的工作榜樣;「繼續創造」則表明神樂於與人同工,讓人可以參與祂的創造大工,也叫人類知道,工作是人類回應神的神聖責任。

神聖召命

簡單來說,工作是神所賦予人的使命。人透過管理其他受造物和「全地」(創 1:26),成為神創造計劃中的一份,參與「神後續的創造工作」,在繼續創造,包括受造天地的繼續營運,是神讓人參與的工作。從創造的角度來說,工作是創造計劃中的必然成份。神把精心創造,「看著是好的」世界,託付給人類管理,祂賜福予人,並對始祖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創1:28)原來工作不單是責任,它與神的賜福連在一起,更應視為神給予人的神聖召命。

這樣看來,工作不單為了糊口生存,創世記告訴我們工作本身有它的價值,
在人類透過參與神的繼續創造,共同維繫那從亂到序的天地,並從中體會繼續創造所帶來的滿足感,領略「看著是好的」的生命經驗。正如耶穌說:「我父作事直到如今,我也作事。」(約5:17)神享受工作,仍在工作,而對人類更可貴的信息,是人可以與神一起工作,有份於祂的創造計劃,並分享工作帶來的喜悅。



工作就是敬拜

工作並非人所發明,而是神的意旨,工作的價值就是讓我們有份於神的創造,經歷神的創造的美善,並與神同工所建立的人神關係。希伯來文「工作」與「敬拜」都同屬一個字――avodah,17 敬拜是建立人神關係的重要途徑,敬拜與工作源於同一字,實在充分展現出工作對於建立人神關係的重要性:工作就是敬拜,人類工作的終極對象是神自己,我們是為神而工作的,人類透過工作可以建立與創造主的關係,也就是說,透過參與神繼續創造的工作,修理、看守神持續維繫的世界,是一個建立人神關係的旅程。

保羅在羅馬書十二章也有接近的觀點:「將身體獻上,當作活祭……你們如此事奉,乃是理所當然的。」(羅12:1),保羅鼓勵信徒為主而活,並以自己的身體當作活祭獻上,而具體的行動,就是「事奉」,他在經文稍後篇章為「事奉」作出進一步闡釋:他提及很多項具體的工作(羅12:6-8)。當中與上述創世記經文相通之處,是「事奉」一詞之希臘原文latreia 亦有敬拜的意思 ―― 獻活祭固然是敬拜,但保羅在此提及的當然不是宗教禮儀上的獻祭,而是指在生活和事奉上,也就包含了工作在其中,事奉亦帶有工作的含義,而事奉與敬拜緊密地連在一起,可見希臘文latreia與希伯來文之avodah確有相通之處。



四、工作與安息

神創造人並非單單叫人扮演工人的角色。以全人敬拜神,包括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個範疇,當然也包括工作,是保羅在上述經文要表達的信息,然而,這經文並沒有排除用特定的時間去建立人神之間親密團契的需要。有學者指出,人類除了是工人,也是神的兒女和朋友,要活出真正的自己,便需要與神相遇,享受神的臨在,是人類與聖子一同得分的聯合(林前1:9),18 這並非「工人」的身份能帶給我們的靈裡親密;保羅說信徒彼此互為肢體飲於一位聖靈(林前12:13)正說出了信徒之間及與神之間的生命關係,很明顯的,這並非因為我們管理大地而得到的身份。

創造、工作與安息

創世故事中有關安息的內涵,正揭示了人除了作為神的工人以外,或者可以說是神的同工,其實,神也期待人類對祂的認識,並不停留於祂的偉大創造中,而應該再進深一步,就是祂本身。創世記第二章一至三節展露有關神安息的信息,打開了一道門,叫我們從「創造與工作」的神學思維跳進「創造、工作與安息」的三維關係,從而發現人類除了可以與神同工,也需要透過「安息」去建立人神關係。

在創世的第七日,神歇了祂一切的工,安息了。(創2:2) 聖經對於創造的描述並非止於人類的出現,而是神的安息,我們實在很難認同創造的高峰在於人的被造,或者人受託管理世界,反之,第七日才堪當整個創造過程的真正顛峰。19

創世記第二章二至三節用「歇了」來表述神創造大工的完結,「歇了」一詞的重點是「停工」,20 就是從工作中完全停下來的意思。當作者表述了「神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創1:31)之後,也就是作出「天地萬物都造齊了」(創2:1)的宣告後,他引入「神安息了」的描述,很明顯的,作者認為「創造」與「安息」兩者之關係非常密切,若果單停留在這幾節經文,可能不足以深入剖開創造與安息的關係,然而,由這幾節經文開始,「五經」一直有發展「安息」這概念,使人對創造與安息的關係,有更立體、也更深入的理解。

「五經」中的安息

由出埃及記至申命記,「安息」一字以動詞形態共出現了7次,而名詞「安息日」及「聖安息日」則共出現24次。21 在出埃及記首次出現「安息日」的記載(出16:23-26),是有關以色列人出埃及後,在曠野收集食物的規定,在這裡用「聖安息日」來表述,凸顯這日子的神聖,這可能已經蘊含在以色列人的宗教文化中好一段時間,直至摩西頒佈十誡,便正式成為以色列人的成文宗教律例(出20:8-11)。

在頒佈守安息日的誡命時,重申了創世的故事:「因為六日之內,耶和華造天、地、海,和其中的萬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華賜福與安息日,定為聖日。」(出20:11)再一次確定創造與安息的密切關係,訂明這一日「無論何工都不可作」(出20:10),以色列人要學效創造主在第七天「停工」,部份理據在出埃及記二十三章十二節陳明:「使牛、驢可以歇息,並使你婢女的兒子和寄居的,都可以舒暢。」,歇息和舒暢帶有恢復過來的含義,但很明顯安息的意義不止於此。

在出埃及記三十一章十三節提到「這是你我之間世世代代的證據,使你們知道我耶和華是叫你們成聖的。」,為安息日增添了一重更深的意義:守安息日的以色列人藉此作為與神的獨特關係之憑證,那是一種叫人成聖的關係,而這特別的一天是一個要「守」的日子,利未記為此作出進一步的闡釋:「第七日是聖安息日,當有聖會。」(利23:3),除了停止工作,要以宗教聚會的方式來守這日子。到利未記第二十六章,「守安息日」與「敬神的聖所」並列(利26:2),可見「安息」的宗教含義愈來愈濃厚,被理解為人神關係的非常重要的一環。

莫特曼:工作指向安息

筆者在這裡引用莫特曼(J. Moltmann)及唐慕華(Marva J. Dawn)一些有關創造與安息的觀點,再作進一步的討論。

莫特曼認為:「創造可被視為神以祂的製成品的顯示,但只有安息日才是神顯示自己本身。」22 ,他認為「上帝讓受造物休息,使之不受干擾,俾可以一同享受創造主賜給所有受造物的福氣。」,23 在這觀點切合創世記「神賜福給第七日」(創2:3)的敘述。莫特曼再進一步演繹:「創造主用歇了工的臨在使第七天成為聖日……不是藉著宗教或道德方面的努力,乃是藉著鬆弛自己,放下工作……只一味欣賞事物及人類共同受造的尊嚴及美麗。『時間就是金錢』在這裡是不派用場的。安息日正是要表達時間上的這種永恆性。」24

從上述觀點便不難理解莫特曼認為「安息日的存在,不是在恢復工作能力,再度精神飽滿,重新開工,相反地,六天工作的目的是為了這節日。」,25筆者同意「工作」指向「安息」這論述,「你們得救在乎歸回安息」(賽30:15)、「你們要休息,要知道我是神。」(詩46:10)等經文在在表明安息是人神關係的最親密的團契,然而,卻並不表示我們不能透過「工作」去建立人神關係,特別正如前述:工作就是敬拜。

唐慕華:安息與神的臨在

唐慕華在就創造與安息之人神關係方面有更深入的表述。

在她的《俗世中的安息日操練》提出:「安息日不單停止工作,也停止對成就和生產的需要,停止因要求效率而產生的掛慮和張力,停止將自己當做神一般,去設法控制自己的生命」,26 她更寫道:「慶祝安息日就是在神的同在中喜樂,……帶引我們進入神自己的同在中。」27

以色列人在出埃及以後的曠野旅程中,摩西吩咐百姓在第六日收取雙倍的飯量,第七日向耶和華守安息,就不要出去收集嗎哪(出16:21-30),一方面要以色列經驗神是供應者,另一方面,叫以色列人經驗安息日要停下來,活在神的臨在中。聖經第一次出現「神聖」(希伯來文qadosh)這字,就是用來形容創造的第七日:「神賜福給第七日,定為聖日。」(創2:3上),在此之前,聖經並沒有用「神聖」來形容任何受造物,這當然不可結論為神六日創造的受造物並不神聖,只是,神明令定出第七日為聖日,將「時間」分別為聖,而這日子之所以是神聖,「因為在這日神歇了他一切創造的工,就安息了。」(創2:3下) 「停工」和「安息」就是第七日神聖的原因。

唐慕華對於神聖時間有如下觀點:「安息日是神聖時間,我在期間尋求更認識神,並專注於祂的臨在,那天就成為特別的一天。」28她引述猶太教學者黑施勒(Abraham Joshua Heschel)的觀點:「安息日是為生命而設立的日子……安息日不是為了一星期內其他六日而設,那六天才是為安息日而設;安息日不是生活的插曲,卻是生活的高潮。」29 筆者認為,上述觀點切合出埃及記和申命記對安息日的闡釋,讓人類在六日工作之後,進入那特別的神聖時間中,欣賞神的創造,也體會神的神性。工作就是敬拜,那工作固然可以是神聖之旅,那是經歷與神同工的神聖,而安息日卻是經歷神本體的神聖,這是神創造的規律。

五、結語

筆者嘗試以點列方式作出如下結語。

(一) 「從無造有」的觀點凸顯神的絕對主權,在祂所創造的世界中,人類可以參與祂的「繼續創造」,有份於維繫「從亂到序」的創造規律。人被賦予工作的使命,受託於創造主,管理世界。

(二) 創世記第二章一至三節展露有關神安息的信息,叫我們從「創造與工作」的神學思維跳進「創造、工作與安息」的三維關係。「五經」一直有發展「安息」這概念,確立了創造與安息的密切關係,守安息日作為以色列人與神的獨特關係之憑證,那是一種叫人成聖的關係。

(三) 工作與安息構成創造的整全性,兩者均指向人神關係的建立。「工作就是敬拜」,透過「工作」經歷與神同工的神聖,而安息日卻是經歷神本體的神聖,這是神創造的規律。

有學者如此說:「沒有安息,我們只以為生命的意義就等於工作與忙碌……話說回來,沒有工作又豈能有安息?」30 他以反問的方式,點出了工作與安息的緊扣關係。從創造神學出發,工作與安息都是創造故事的重要環節,兩者互相緊扣,且都是神聖的。工作既然是神予人的職使,也是創造計劃的一部份,其神聖地位自不待言;安息是神定為神聖的時間,當然也是神聖的。基於此,工作與安息兩者皆不可缺,工作指向安息,安息成為繼續創造的神聖能量,這是神給予人類生活於世的生命規律,在這創造規律中,人經驗神既是工作之主,也是安息之主,從而透過盡己的工作,也按時安息於神的神聖臨在中,經驗一個整全的人神關係,也就邁向成為一個整全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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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65。
2. 按李思敬所做之統計,「創造」(bārā)這動詞16次出現於以賽亞書40至55章,5次於以賽亞書其他部份,創世記11次,詩篇6次,以西結書3次,出埃及記、民數記、申命記、傳道書、耶利米書、阿摩司書和瑪拉基書各一次。參李思敬:〈「上帝形象」與「管治大地」〉《中國神學研究院期刊》第26期 (1999年1月),頁36至37。
3.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67。
4. Millard J. Erickson著,郭俊豪 李清義譯:《基督教神學》(台灣:華神,2000) 頁556。
5. 禢浩榮羅列希伯來文各個有關「造」的字,並引用相關經文,推論bārā與舊約其他含有「造」的意思的動詞,可互換使用,但筆者認為他忽略了bārā一字在舊約中的修辭特色,見禢浩榮著:《創造神學》 (香港:天道書樓,1998),頁10至11。
6. Millard J. Erickson著,郭俊豪 李清義譯:《基督教神學》(台灣:華神,2000) 頁557。
7. 見禢浩榮著:《創造神學》 (香港:天道書樓,1998),頁10。
8. Erickson羅列近30節新約經文,推論新約蘊含「從無造有」的神學觀點,參Millard J. Erickson著,郭俊豪 李清義譯:《基督教神學》(台灣:華神,2000) 頁557-558。
9. 李思敬:〈「上帝形象」與「管治大地」〉《中國神學研究院期刊》第26期(1999年1月),頁37。
10.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64-65。
11. 李思敬:〈「上帝形象」與「管治大地」〉 《中國神學研究院期刊》第26期 (1999年1月),頁40。
12.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71。
13.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73。
14. Millard J. Erickson著,郭俊豪 李清義譯:《基督教神學》(台灣:華神,2000),頁563。
15. 楊牧谷著:《這是天父世界──創造論初探》(香港:更新資源,2000),頁121。
16. 「神看著是好的」這句話在創世記第一章出現了5次,分別是第10、12、18、21、24,連同第4節「神看光是好的」及31節「神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則共計7次,出現於每天的創造記載中,可見作者非常重視這信息。
17. 曾任倫敦聖經學院講師及資深廣告傳媒人的馬可•格林(Mark Greene)對此有很好的演繹。參馬可•格林著:《歡天喜地星期一》(香港:學生福音團契,2002),頁31-32及111-121。
18. Volf, Miroslay, Work in the Spirit:Toward a Theology of Work. (New York:OUP, 1991), p.137。
19. 李思敬:〈「上帝形象」與「管治大地」〉《中國神學研究院期刊》 第26期 (1999年1月),頁41。
20. 鄺炳釗著:《天道聖經註釋 創世記(卷一)》(香港:天道書樓,1997),頁164。
21. 動詞「安息」出現於:出20:11、23:12、31:17、33:14、34:21,利25:4,申5:14; 名詞「安息日」及「聖安息日」分別出現於:出16:23、16:25-26、20:8、20:10-11、31:13、31:14、31:15-16、35:2-3,利16:31、19:30、23:3、23:24、25:4-5、26:2,民15:32,申5:12、5:14-15。
22. Jurgen Moltmann, God in Creation:An Ecological Doctrine of Creation (London:SCM, 1985), p.284.
23. 莫特曼(Jurgen Moltmann)著,鄧肇明譯:《公義創建未來》(香港:基道書樓,1992),頁80。
24. 同上,頁82。
25. 同上,頁83。
26. 唐慕華(Marva J. Dawn)著,陳永財譯:《俗世中的安息日操練》(香港:學生福音團契,2003),頁2。
27. 同上,頁12。
28. 同上,頁23。
29. 同上,頁24。
30. 龔立人著:〈工作的神聖與凡俗──一個「打工仔」信仰〉《建道教牧期刊》(2002年5月),頁147。